《题壁》

我是最无资格陈说的人
但我记仇——

我要记得这黑夜
这漆黑的夜
这噩梦似的夜
没有一星的光明

我要哀悼寻不见的光明
幻灭了的光明
我要永远

我要记下今夜豺狼的咆哮
在广场中央，履带轰鸣
碾过傲骨、铮铮桀骜的头颅
血气喷涌，骇浪不绝
它们如何如何
握着刀笔雕抹历史

我要哭喊这无人哭喊的寒夜——
一切都被愕然的缄默封堵
只有枪弹破空
不断剖解夜的黑
伤痛，淤出眼底的裂纹
是更黑更黯的永夜

是怒是悲
我凝望着千万双黑眼
千万双黑眼，却都只映着更黑的夜
而寻不见光明

若真有光
请照亮这倾城的哀伤
请印刻时光不要健忘——
今夜就把这首诗刻在长城墙上
用最深遂的笔锋
剜开历史的腐肉与朽骨
请大声咒骂
这彻骨凄寒的黑夜

请不要健忘
让我把这首诗题在长城墙上
即便隔日便有人
刷着红漆
圈上大大的一个“拆”
——还有什么 是你不能拆弃？